大兴安岭深处,一堂微信群里的鄂伦春语课(4)

时间:2021-04-15 21:01       来源: CCTV5直播

戈晓华亲手缝了三年的萨满服,现在挂在家中展示。

微信群里,关小云的问题讨论完了,戈晓华看着电视里的速滑比赛入了神,群里也再没了动静,这份安静会一直持续到转天上课。能和戈晓华互动确实是有门槛的,她的这种教学方式只适合基础比较强的学生。那些词她生活中随时想起来几个,用手机录下,再整理到本子上,不去区分什么名词动词,记满一页就是一课,每节课也没有一定的主题。鄂伦春语属于黏着语,词汇本身包含着语法意义,这些戈晓华是不懂得分辨的。她也不教句子和语法,词还不会说怎么造句呢?她想学生应该先把词都记下来。

于是只管整日地想词,想起来什么教什么,讲到本子上的第137页时,她的词已积攒到第151页了,手指捻开小扇子似的,这些词只靠粗略的谐音标注着,声音存在她的脑子里,要是她不教,以后也许就再也没人会说了。

就像戈晓华自己的鄂语名字,“其提哈”,大兴安岭里的一种小鸟。到底是什么鸟呢?她说不上来。没人能说上来了,总之听父母说是胃口小小的,和她小的时候一个样,一种再也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鸟。

“耶哈、昂阿卡、阿木那”

戈晓华定居的塔河县十八站乡,是清朝时为去往漠河淘金所修的“黄金之路”上第十八座驿站旧址,如今分为两部分:“山上”是围绕着林业局发展出来的小镇,“山下”是鄂伦春民族乡。一年里有一半的时间,这里的路边积着半人高的雪。G331国道横穿其间,外面环绕的是密匝匝的桦树和樟子松林。

1983年,下山定居三十周年时,一百多户鄂伦春人统一从木刻楞搬进了这里能烧火墙火炕的砖瓦房,后来这里建起了初、小合并的民族中心校,戈晓华进入中心校负责后勤工作,一直做到副校长退休。1988年起,她担任了三届黑龙江省人大代表。这期间,她几次提出提案,呼吁鄂伦春语进入学校。提案最终起到了作用,民族学校开始进行鄂语教学,组织培训鄂伦春族老师学习国际音标,借助国际音标教授学生鄂语日常用语。

那段时间也是十八站乡最繁盛的时期,只有两条主干道的小镇常年聚集着五六万从事林业与木材加工业的“老客”,运木材的货车挤满了公路,路旁大树从两只胳膊都环抱不过来,一年年逐渐缩至碗口般粗细。

2014年,为保护森林资源与生态环境,黑龙江大兴安岭林区全面停止天然林商业性采伐,十八站乡人口迅速萎缩至四五千的规模。一部分鄂伦春人也随之离开了——由于本族人口少,定居后的第二、三代鄂伦春人大多数与汉族通婚。鄂伦春民族中心校当年繁盛时曾有几百名学生,今天小学、初中九个年级加在一起只剩下约30名,比教职工人数还要少。能在学校里学课文、接受鄂伦春语启蒙教育的孩子寥寥无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