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车经过青海省德令哈市时,他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。很快,他写出了那首著名的《日记》——
姐姐,今夜我在德令哈,夜色笼罩姐姐,我今夜只有戈壁
……
这是唯一的,最后的,抒情。这是唯一的,最后的,草原。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……
至今许多人仍在猜测,诗中的姐姐指的是谁。
<《日记》节选>
那趟西藏之旅,海子一路写诗,还参加了当地一个诗歌节。
有天深夜,他在小旅店抽烟,恍神中竟把被子点着了,差点被人赶出去。
白天路过玛尼堆时,同行的人都捡了些碎石头塞到包里,只有海子不顾劝说,把玛尼堆边的两尊石头佛像凭一己之力搬回了北京。
两尊石像,一个是释迦牟尼,一个是绿度母,被他放在书桌前。
和海子一起回到北京的,还有他和一位西藏女诗人的传闻。这位女诗人当时已成家,比海子年长近10岁,只当海子是小孩。盛传的版本是海子喝醉后大敲女诗人家门,被女诗人赶了出来。
骆一禾和特尼贡听到了,跑去问海子:你爱那个女诗人吗?
海子告诉他们,自己离开女诗人的家后,在拉萨的雨中独自哭了很久。“我是拥抱她了,可我怎么会爱她呢?”
这么说时,海子真的委屈得像个小孩。
同一个夏天,海子还加入了芒克、多多等诗人和诗歌批评家组成的“幸存者俱乐部”。做为一个害羞的人,海子之前很少参加这样的聚会。
那天聚会,现场有二三十人,有人问谁有什么新诗,大家沉默了两三分钟后,海子站起来,自告奋勇地念了一首,念完后现场没什么反应。
“我再念一首吧!”他掩饰住尴尬,又接着念了一首长诗,现场气氛骤冷。全场安静多时,最后诗人多多打破僵局:海子,你是不是故意要让我们打瞌睡呢?!海子听后,想说什么,但最后一句也没说。
多多没想到几个月后,他将为这句话深感内疚。
不久,北京作协在北京西山召开诗歌创作会,会上有人专门抨击海子,其中一条就是“写长诗”。当时甚至有一种声音说,海子写长诗是一个“时代性错误”。海子不是作协会员,没有资格到场,只能在家生闷气。
那之后,海子对自己要求几近苛刻。写作常常伴随着喝酒、哭泣,然后撕毁诗稿。每次骆一禾和特尼贡去昌平看他,他都会哭,或者喝得大醉一场。
有一次,海子无意中和青年散文家苇岸讨论“怎样死去才有尊严”。苇岸说上吊太难看,海子说,我认为,最体面的死法是从飞机上往下跳。
特尼贡开始担心海子,问骆一禾:他这么年轻,又这么敏感,能够承载所面对的重负吗?骆一禾回答:那怎么办?难道我们能阻止他思想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