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康熙四十九年(1710)正月,山东淄川天寒地冻,滴水成冰。
三个老翁站在乡饮酒礼的台上,两两相望,中间横亘着几十年的时光,回眸间少年白头如同白驹过隙。
乡饮酒礼原是古代大夫向诸侯推举贤人的一种仪式,沿袭下来成了地方上表示敬贤爱老的虚礼。被推举为乡饮宾介之人都年高德劭,县官要敬之以酒,所以形式上非常隆重。
今日三个老翁,昔日为“郢中三友”,在这样隆重的乡饮酒礼上重逢,自然感到欣慰。
只是交谈间,回想起他们少年得意,以为功名富贵唾手可得的情形,如今都变成了镜花水月,谁也没能在蹉跎半生的科举上出人头地,蒲松龄就感慨人生如戏。
他在归家的路途中,写下一首绝句:
忆昔狂歌共晨夕,相期矫首跃云津。
谁知一事无成就,共作白头会上人。
——蒲松龄《张历友、李希梅为乡饮宾介,仆以老生忝陪末座,归作口号》
▲蒲松龄雕像 图源:图虫创意
01
“一事无成就”的蒲松龄,直至72岁才援例出贡。科场挣扎大半生,才得来一个岁贡生(也就是国子监的保送生)的头衔。
谁曾想,蒲松龄也曾冠冕童科,风光一时呢。
清顺治十五年(1658),19岁的蒲松龄应童子试,一连闯过了县、府、道三道考试关口。从最后一道考场上出来,他长舒一口气,陡然觉得天高地阔起来。不分白天黑夜灯前枯坐的日子,枯燥无味如同嚼蜡的八股文章,恍若梦境般烟消云散。
这次考试,蒲松龄一改如临深渊的惶恐感,考场炮响门闭,考卷一到手,就从容提笔一挥而就。在《蚤起》和《一勺之多》两篇限制字数的小作文中,淋漓尽致地发挥了他的才学和灵感。
蒲松龄另外两位同窗好友,张历友和李希梅也相继从考场出来。他们急切地询问蒲松龄的答题感受,蒲松龄不答而反问:“你们呢?”李希梅展颜:“还行,还行,没有觉得太过于身心吃力。”这下蒲松龄才回应道:“是啊!发奋苦读,看来还是有好报的。这次考试我也很顺利。”
三人意气风发,各自抒发凌云之志,仿佛那顶儒冠当真已经戴在头上了。他们就是“郢中三友”。